袁學軍走進經典,又走出經典的抉擇

2021-03-09




袁学军走进经典,又走出经典的抉择





                                                               

                           主持人:陈 凡


                               

            受访人:袁学军(资深摄影家、解放军画报主任记者)

                                   

成功者是榜样


    陈凡:哎,一见到你,我会不加思索地招呼你,“喂,摄影得奖专业户来啦!”真的,尽管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短了,而且有幸做过人大一分校驰全国的首届摄影专修班的同学,之后还在一起与另外两位摄影家,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过《太阳•人四人摄影作品联展》也曾轰动摄影界。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袁学军确实挺酷的,不过,人呢?却并不张狂,挺实在的一个军人。你是军人,军旅中的一位非常敬职敬业的专职记者。学军,自从毕业分手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简直太少了,你的大作《走进经典:袁学军摄影获奖作品赏析》我手上已有了一册,挺棒!因为,你带着我们走进了经典,这确实是一次视觉大餐,掩卷之后仍然回味无穷。

                  




    袁学军:你过誉了,我有那么棒吗?说我挺酷更是瞎扯,我是当兵的,能酷到哪儿去?你看了我出的这本书,给我提点批评建议我到非常乐意接受。

    陈凡:资深摄影家骆飞说你,“在200多个奖项,‘被承认’的广度上,在中国当下摄影界,鲜有可与其匹敌的,我们看到了一个无法效仿的摄影家袁学军,一个有强烈个人风格的摄影家,已经具有创作出精典作品的潜力了。”这是一个基本确认点,对一位职业摄影家来讲,具备这样的特质,的确不是任何摄影人所能达得到的。获奖,是一种标准,应该说是一种比较公平的标准,因为评委不是一个两个,起码要超过半数,甚至更多数才能评审通过,才能赢得某一级的奖项,一般决无走关系的可能。所以,面对你赢得的高达200多个奖项,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奇观,具体说就是奇观体验摄影的一个最大化实证体现。

走进精典后的心态

    袁学军:你有点像律师在为某个人做公允判断一样,说心里话,有好长时间,我常为获奖感到了一种困扰,有时真的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困扰!我并不是担心别人会说我什么。不过,就连你也在开玩笑的称我是得奖专业户,这多少在心里有一种苦恼。而这种苦恼的根源却来自军旅和平民题材,总感觉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展开,也可能没有展开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陈凡:对不起!我没有想奚落你的任何意思,我这么称呼你倒是有一种亲切的幽默感,我想传达的含义有刚才我所谈到的奇观体验摄影的一层意思在里面。你现在心里会增生出了一种获奖后的苦恼,我觉得有两层意思好讲,一方面,是来自荣誉的压力带来的苦恼。






    袁学军:(插话):这不会,不会!我怎么会为获得荣誉感到苦恼?我觉得姑且就叫荣誉吧,它只能增强我努力去做摄影的信心和力量。

    陈凡:没错,正因为你并没有把荣誉当成一种资本,所以才会有不断的荣誉迫你而来。请注意,我说的是迫你,这就是一种压力,有压力必然会产生苦恼,对吧?你要承认压力会带给你苦恼,才会有你对题材无法展开,缺乏为自己提供更多信息的苦恼。另一方面,就是苦恼会来自如何面对自己的作品,说具体一点,你会因此而产生出一种逆反,你会为出现下一幅作品将会怎样达到制高点而不知所措而苦恼,对不对?我这就要问你了,你说句儿实话,有没有?当然,我指苦恼来自两个方面,其实都是紧密相关的。

             


          

    袁学军:嗯,是这样。不是玩文字游戏吧?仔细琢磨起来,你讲得还真有些道理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仅仅是说自己获得了多少多少奖项,如果你真要细问我,哪年哪月你的什么作品,在什么地方获得了什么什么奖项。连我自己都会一时答不上来的,真的回答不了。为什么?因为,获奖只是一种形式而已,我拍过的作品,它已经过去了,仅此而已吧。而更要紧的倒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当然首先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其次才是创作。


他创造了奇观


    陈凡:你谈到的,我深信是发自心灵的一种呼唤。其实,我刚才所说的奇观体验摄影,这是我斗胆提出来的一种摄影新概念。它在说明什么?我个人是这样来界定的,所谓奇观体验摄影,是心理机制与外感机制的前卫体验的聚合。就摄影来说,什么是奇观?所指奇观一方面是心理优化选择达到了极至,这是跟作者本人的才智有相当的关系;另一方面,持机人对外物的感应不仅敏感而且准确,这跟作者的长期积淀又有相当的关系。如果说摄影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连获奖项,这就是奇观。而获奖持续愈久,其体验就愈深入,愈深入其敏锐的新奇之状的状态就愈佳。这就是我对你作为获奖专业户的认同。


         

    袁学军:你不愧是位研究摄影学科理论的人,你说的道理,把我都绕进去了。不过,我想问的是,你说的奇观体验摄影,是否具有时代应运而生的特点和前瞻性意义?

    陈凡:如果从1973年算起,你从事摄影已有三十二年了,或说得上有了漫长的摄影生涯的经历,而你第一幅获奖作品《老骥伏枥》创作始于1982年,至今也有二十三年的时间。骆飞是你的老战友、老同事,他评价说:你的“获奖照片,创作最远和最近的时间,相差20对年。从二十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在这个百废俱兴的年代中,短短几年,他差不多每年都要拿二、三十个奖,奖杯、奖状和奖牌摆了半个屋子。”依你这种基本发展状态来说,受奖频率呈长线态高增幅度而不跌落,这就是奇观体验学的基本条件,而作为固化影像的照相摄影,要进入这种状态,几乎成功的可能性近为零。然而,你居然达到了!不能不说是中国摄影发展史中绝无尽有的奇观特例。我并不想吹捧你,而是想借此说明,作为摄影艺术来讲,仅仅的不甘人后或者刻苦奋力都是无法把握作为艺术的摄影影像的,一个人的灵智和特殊的感觉汇合成摄影语言独特的选点、视角和构成,这个先天的人本条件不能不说是根本条件。


           


奇观的影响正与反


    袁学军:你的见解很奇特,我很想请你阐明奇观体验摄影是否是当代的一门重要影像开发学科?

    陈凡:这与当代体验经济的发展有关,而恰恰是我们探讨这个问题的一些必要条件。我还是想说,具备奇观体验摄影把悟的摄影人,不是说没有,只是说少之又少而已,比如李振盛、陈长芬、王小慧和你皆属此类摄影奇人。但,有一点我必须是不能不提到的,中国摄影走向展览模式,近二十年来,引导的主导方向初始是并没有错的,无论国内的还是国际的或者到国外去参展。在其整个发展阶段中,促进了摄影艺术作品的多类化多样化发展,随之而来的规范操作手续和规则,都程度不同的促使众多摄影人获得了逐步的把握。但摄影展览的组织和引导机构,却在不断地过分强调作品参展的作用,又使不少的摄影人和爱好者坠入误区。误区的症结是,努力争取自己的作品入选参展,却变成了花帽子。害处是越来越多的摄影人和摄影爱好者愈来愈看重作品参展或获奖的效益,做摄影必称“作品”,并把这种“作品”作为框框来制造自己的创作成品。这种现象,已经异变成唯“作品”痴迷症。于是,大量的重复不间断倾流而出,特别是模仿秀愈做愈烈。你的《二重奏》,早在全国第十四届影展选送作品中就有大量的模仿者,这些年,这种不良之风盛行,让不少模仿者受害不浅。


               

    袁学军:你的这种归于奇观体验的见解,在对摄影艺术学科的诠释,应该有它开发的价值。但我希望于更多的摄影人能走上这条路上来,我不希望它只有少数人能把悟它,更期望更多的后来者能真正悟懂摄影艺术,关键是需要创意,而不是为作品而作品。我面对自己的创作经历,并没有为此而沾沾沾自喜,相反我觉得,自己拍摄这些军旅和平民的题材,似乎走进了一堆条条框框,好像路越走越窄。我已深深的感受到,除了纪实报导和以情感人之外,几乎再没有什么提供更多信息给观众或者读者了。那为什么自己都感到无法提高了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经过一番自省以后,我才有了一个重要的人生判断,那就是必须充电,就是说要读书、要学习!实践固然重要,但对理论的研习和思考也必不可少,而用于实践最宝贵的东西也就是创意,就是不能盲目去拍片子,一定要带着自己的想法和明确的目的再去拍片子。

走出精典的感悟

    陈凡:你是一位有很独特创意和勤于实践的摄影家,并在这20多年中为中国摄影奉献了那么多佳作。一般来讲,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应该是相当自负自足的,但你没有,你在找问题,你切身感受到了走进精典,同时会带来一些缺失,而这种缺失,正是你在走进精典后才真正悟到的。所以,理性思考才让你茅塞顿开,使你再现的原生状态的朦胧概念终得以日渐清晰。



               

    袁学军:尽管时光流逝,年岁也一年年变老,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知识的渴求,并不影响我学习学习再学习。温故而知新,很多很多做事业的人都知道,问题是怎么结合自己去“温故”?你如果无法去“温故”,那“知新”就永远谈不上。

    陈凡:骆飞对于你,的确是一位最知情的人,要不是他在告诉我们,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这么有成就了,你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一部高级的相机,而海鸥和凤凰却伴随你走过了十几个寒暑。你最终的切身感悟又是什么呢?

    袁学军:就是关注生命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就是关注人情世理的力度,时时地拷问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到位了?努力后又是不是更到位了?我一直都在强调,在摄影的诸多环节中,人的因素始终都是最关键的。我一直在要求自己,我要比别人更应该能发展人与人之间的深层交流和沟通,而且要时刻准备着去捕捉到被摄对象爆发出来的生命活力和感染魅力。

    我不是工具,因此我不能把自己等同成一个机械的纪录设备,不是到了某时某地就自动记下现场发生的事,而硬是要让自己的心灵融入到这个特定的社会或场景中去,设身处地的去体验人们心中的人生经历的律动,这就是我的感悟。

我更寄期望于后来人

    陈凡:据说,二十世纪90年代以后,你已经很少参与任何一次的评奖活动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袁学军:嗯,我想大家都承认在摄影这个艺术领域里,似乎获奖才能体现摄影人的价值,我也认可这个基本事实。但即便如此,你是摄影人,你有没有作品参展或者参赛获奖,就能证明你不具备摄影人的价值了吗?就拿我自己来讲,我十几年所获得的200多个大奖能足以证明我什么呢?我这样说,也并不是有意在表明自己是在得了便宜来卖乖,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最根本的价值是什么?我已经跟你坦率地谈出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这里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你如何再去赢得生命存在的真正价值?后浪推前浪,我之所以出版了《走进经典:袁学军摄影获奖作品赏析》,最真实的目的,是想给比我年轻,或者更年轻立志做摄影的朋友们一些启示,多给予一些实在的告诫和心灵的沟通,作品赢得什么奖项并不重要,目的是让更多的摄影爱好者或者摄影人一个均等交流的机会。我之所以已经很少参与任何一次评奖活动的目的,是最终期望把这些展示才华、体现人生价值的机会留给后来人。

             


         

    陈凡:我非常清楚并理解你真实的用心,你的那些感人肺腑的片子,成功的决窍究竟在哪儿呢?其实,就在于你凭借着自己的真诚和执着,就像也是资深摄影学者的骆飞评价的那样,是你“在心与心的沟通中赢得的”。

    我能有这次机会,与你进行了一次心灵的沟通,也同时让我们彼此都赢得了一次人生价值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