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宋画 看宋人的生活品质

2018-11-07 LCA 张雄艺术网

原标题:宋人,比你有趣


陈寅恪认为:“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如此高峰,得益于农业的发展、商品经济的发达、刻版印书事业的盛行...当然,更得益于宋代最高统治者对文化的开放态度。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虽偶有外敌侵扰,宋人亦可安享生活。他们的趣,比想象中的更有趣,也更有品质。


极简的生活方式



《春宴图》局部 宋代 佚名 故宫博物院藏


现代人喜欢简约的生活方式,岂不知 1000 多年前的宋人已先行一步。


长 5.7 米的宋代名画《春宴图》,记录了一次宴会。它以唐代十八学士雅集为典故,再现了宋人聚会的真实场景——朴素的器皿,简单的食物,没有其他奢华物品,一众好友围桌而坐,相谈甚欢。



《春宴图》局部


《春宴图》描绘的,并不是偶然场景。


宋代文学家司马光曾在《会约》中记录过一次相似的聚会,在那次相聚中,12 位友人都是已经远离官场的致仕之人,其中官职最高者曾至宰相。他们本可奢华相叙,但事实恰恰相反——


...


为具务简素,

朝夕食各不过五味。

逐巡无下酒时,

作菜羹不禁。

...


聚餐时,筵席上的用具,力求简单朴素。一日两餐,菜品不过五种。倘若菜羹被吃尽扫光,随时可以再补充。



《春宴图》局部


像这样的聚会,邀请方式也独具宋人特色。


待某一人做东时,他只用一张通知单,写明聚会时日,然后差人逐个去往友人家照会,本人签下名字代表一定会去参加。在约定之日,东家不再催促等候,每个人都会按时到来。


这种场景和行事方式在木心的诗中也曾出现:“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相比之下,我们似乎只学会了宋人表面上的简,却丢了他们的诚。


藏而不露的趣味



《雪景寒林图》 宋代 范宽 天津博物馆藏


在以往的文章中,曾介绍过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我把宋画放大了 10 倍,吓死),台北故宫博物院的这幅天字号重宝,最有趣的就是被范宽隐藏在树林中的签名。


与它相似,《雪景寒林图》的签名也被隐藏了起来。画中前排树干中,隐约可见“臣范宽制”的字样,由此可知,这件作品极有可能是范宽隐居前所画,并且是其专为宫廷所做。



树干中隐约可见的“臣范宽制”


范宽好酒,不拘世故,为画画而隐居终南山、太华山中,终日坐于山林,纵目四顾,以求真实的山野之趣。但如果不是将这件作品放大再放大,那隐藏在气势苍茫的雪景中的签名恐怕不会被人发现。


当然,在宋代,并不是只有范宽一人这么做,崔白也有类似作品。



《双喜图》 北宋 崔白 台北故宫博物馆藏


《双喜图》描绘的是寒风萧瑟,枯木衰草,落叶调零的深秋景象,看一眼,便会令人顿生寒意。


画中一只野兔和两只灰喜鹊,以古树、枯草和荒坡为背景。在秋风的吹动下,老树的枯枝败叶与衰草竹枝顺势倾斜,生动异常。



《双喜图》局部


这幅蕴含着天然而真实画趣的《双喜图》,曾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谁,直到 20 世纪才有研究者在画面右侧树干上发现有“嘉辛丑年崔白笔”的墨笔题款,最终认定此画为崔白的作品。


宋人的趣味,有马远《寒江独钓图》的孤寂、范宽《溪山行旅图》的博大,也有《双喜图》和《雪景寒林图》的藏而不露。


生死轮回的观念



《骷髅幻戏图》 南宋 李嵩 故宫博物院藏


在宋画中,《骷髅幻戏图》是一幅很特别的作品,画中有两具骷髅,一大一小,但整体氛围还算平和。


绢面上,最左侧的是一位正在哺乳的母亲,右边是身旁摆着卖艺家当的大骷髅,他用线操纵着一个小骷髅,而地上向前爬行的婴儿正要伸手去触碰小骷髅,身后的夫人伸开双臂,似乎想要拦住婴儿。这幅画,人物描画十分生动细致,细细看来,仿佛能听见他们各自的声音。



《骷髅幻戏图》局部


对于这样一幅画,100 年后的元代画家黄公望曾题词说:


没半点皮和肉,有一担苦和愁。


傀儡儿还将丝线抽,弄一个小样儿把冤家逗。


识破个羞哪不羞?呆兀自五里已单堠。


这首散曲已把所画内容说得非常清楚,那是宋代流动卖艺者演出提线傀儡戏的场面,画中抱着小儿正在喂奶的妇人,是艺人携妻带子为生活奔波的真实写照。这里的“堠”,为古时官道旁记里的路标,用土堆砌成,每隔五里设一堠,画面上的“五里”二字,即是他们走南投北的象征。



《骷髅幻戏图》局部


除此之外,这幅画更深层的反映了受道释文化影响的宋人,关于生死轮回的观念——婴儿与骷髅分别代表了新生与死亡,其向骷髅爬近则说明了死亡的必然性。被哺乳的孩子是一个人成长的过程,而母亲正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以上这些,是宋人面对生活、趣味和生死等宏大问题时做出的思考。虽只是一个侧面,但他们的思与行真实有趣,甚至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趣味,也更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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